本节以林则徐《丙子日记》嘉庆二十一年九月初六日至九月二十三日（1816年10月26日-11月12日）记载为释读内容。身为江西乡试副考官的林则徐正在南昌典试，为国选材。

九月初六日（10月26日）。阴。点阅落卷，得“爱”字二十一号卷，诧为异才，亟拔之。既揭晓，乃周仲墀也，驾堂先生之子，素有才名。

落卷：同考官于未荐之卷，主考官于荐而未中之卷，亦需略加批语，皆曰落卷。定制虑有屈才，主考应搜阅各房未荐之落卷。（商衍鎏《清代科举考试述录》，第101-102页）。林则徐在《致沈维鐈》中说道：“九月朔后又穷六昼夜之力，搜遍落卷九千余本。”（《林则徐全集·第七册·信扎》，第9页）

周仲墀：字雪樵，号申之，江西湖口人。林则徐在落卷中发现“异才”，取为举人。道光三年（1823）考中进士，会试总裁汪廷珍评价说：“闱中四书文，湖南汤鹏三艺皆英气勃勃，二三场则江西周某（即周仲墀）沈博典丽，为近来刮帖家所无。二子，海内隽才也。”改翰林院庶吉士，散馆授检讨。时“名噪都下，乞诗文者无虚日”（资料来源：郭雪波《山之巍峨：林则徐传》）。周仲墀出身书香世家，素有才气。父周厚辕（字驾堂）系乾隆朝翰林。

九月初七日（10月27日）。晴。在堂上磨对中卷。

磨对中卷：对拟取中试卷进行最后的核查。

九月初八日（10月28日）。晴。早晨排定名次，缮具草榜。申刻钱中丞及司、道俱到贡院，傍晚入红门，同在玉清堂上誊榜。首披第六名即系优贡生，素有文誉者，其余知名之士甚多。誊及半榜时用宴，宴毕续誉。魁榜及殿榜者俱姓欧阳，众谓之欧阳榜。又副榜中有已中副榜及拔贡者三人，俱抽去，另补他卷。三鼓誊毕。

依定制，在发榜前一日午后写榜。主考会同监临、学政、房官、提调、监试等，齐聚贡院聚奎堂（江西为玉清堂）。正榜由第六名写起，谓“殿榜”。待末名写完后，再写前五名，由第五名倒写至第一名，谓“魁榜”。魁榜写罢后写副榜，若副榜拟取之人先前已为副榜贡生身份，制度不许复中，则试卷抽出，另补他卷。

欧阳榜：魁榜首位（解元）是欧阳炳章；殿榜（第六名）是欧阳思善或欧阳从义？此处笔者并未详考。

九月初九日（10月29日）。晴。丑刻送榜出红门，入内补睡。晨起客来纷纷，应接不暇。上午同美存前辈出门拜客。访询舆论，均谓此次所录，清贫绩学者甚多，谓之“清榜”。又闻解元极敦内行，乡里称为孝子，诚可谓行称其言者矣，为之快然。是午在王学使署中吃面。夜至曾咸池寓晚饭，二鼓回。

本日发榜。“林则徐为官从政向来享有清誉，他在担任江西乡试副考官期间身体力行，所取之士，多为当时名士，因此，发榜时拊心自问，林氏颇为自得。同获‘欧阳榜’‘清榜’两大雅隽清名，使得嘉庆二十一年的江西丙子科乡试平生了几分意蕴”。（姜传松《清代江西乡试研究》，第35页）

解元：欧阳炳章。

王学使：提督江西学政王鼎。“出门饺子回家面”，林则徐出闱后即到王鼎家吃面，没有连日来官场里的“大吃大喝”，可以看出，此时两人友情已深，且同有清廉节俭之风。

曾咸池：曾晖春，林则徐表兄，时任江西南昌府义宁州知州。为确保科举取士公平，林则徐到南昌后并未立即拜访表兄，待发榜之后，典试工作完成罢，方才登门探亲。

至此，江西典试工作基本结束，林则徐在《致沈维鐈》信中有详细总结，厦门大学姜传松博士论文《清代江西乡试研究》有着全面翔实的探究，结合其他史料，笔者浅析如下：

1.考生水平问题。乡试应试者为生员（即秀才）、贡生、监生，是江西省最庞大的知识分子群体，丙子科乡试基本把该群体中学识佼佼者取为举人，中举者多素有才名、成绩优异，但仍有遗憾，未发现“奇才”。阅卷罢，林则徐感叹“此间士子根柢有限，清才则有，奇才则无。”发榜后“素日知名者十居八九”“省崖先生（学政王鼎）之所赏识，除拔、优、副贡外，科岁列一等中式五十六人”。量才取士，为国选材，这是乡试的目的，也是林则徐的追求，故舆论谓之“清榜”。

2.“官卷”问题。如上一文简述，林则徐在日记里记载了评阅“官卷”工作情况。清康熙后实行乡试官、民分卷考试，不互占取中名额，这种制度一定程度上保障了普通学子的应试公平。“民卷”即中下层官宦子弟、士绅阶层、寒门子弟等。“官卷”为“京官文四品，外官文三品，武官二品以上，及翰、詹、科道各官，其子孙曾孙、同胞兄弟、同胞兄弟之子乡试者”（其中礼部吏部司员、非现任官、世袭官、恩养异性子弟和出继者皆除外）。“官卷”中额多有调整，嘉庆朝遵循乾隆二十三年定制“二十名取中一名，三十名取中二名”，录取率相对较高。

3.考官品行问题。江西丙子科乡试正考官吴其彦、副考官林则徐皆由朝廷钦派，学识渊博，勤勉无私，确保了本此乡试的基本公平。监临由江西巡抚钱臻担任，钱臻是前文记载两典江西乡试、70年前在贡院栽种桂树的钱陈群之孙，钱臻族兄钱载也曾两典江西乡试，钱氏一族与江西乡试有着极深的情愫。所以这位新上任的巡抚对此次乡试有着超乎常人情感投入。驻足桂下，他在贡院至公堂上留下名联“老桂常华，曾见先公常种此；章江载渡，已传小子竟成翁”所以钱臻监此番临乡试客观公正，组织有力。其余各帘官、同考官由前任江西巡抚阮元考选委任，“场内共事诸人，则全赖芸台先生早为慎择而激励之，故尚多秉公自爱者。”（林则徐致《致沈维鐈》）。发榜后，社会舆论议为“清榜”。所以总体来看，考官群体没有徇私舞弊行为，考试公平公正。

4.乡试中举比例。十年寒窗苦读，每一位应试士子都期望金榜题名，但现实是残酷的。嘉庆年间，江西是人口、科举大省，文风兴盛。《嘉庆一统志》载嘉庆二十五年（1820）江西省人口总数为2365.2万。依制，江西乡试基本中额为94名（民卷），林则徐主考的嘉庆二十一年丙子科江西乡试共取中举人106人（见下段）。根据前文日记记载，首场发卷1.1万张，林则徐在《致沈维鐈》信中也说：“则徐抵豫章后，闻闱卷一万有奇。”可知，该科乡试应试考生约1.1万人，综合录取率约0.96%，取中比1:104。考虑到“官卷”取中率较高（约20%-21%），如去除“官卷生”（约240-250人），则普通考生的“民卷”录取率约为0.87%，取中比1:114。竞争非常激烈，中举者实为百里挑一。

5.嘉庆二十一年丙子科江西乡试举人名录（106人，排名不分先后）：许朝保、徐泰和、方用中、万启遵、刘瀜、伍延昺、夏勋、万辕、熊家翼、程焕采、邓栻、陶司杰、郭立中、熊锡玉、裘元湻、文学震、袁文祥、蔡清芬、张启庚、甘悦、舒恭受、舒懋修、陈世馨、王显仁、潘文鍊、贾醇、黄家骥、黄家琼、甘秦亭、胡淅逵、蔡凤藻、周梓材、胡筠、胡承风、蔡学川、郑秉恬、曾际虞、张文淐、杨福豫、欧阳炳章、袁开庆、黄攀桂、皮存简、曾鸿翥、刘世杰、聂铎敏、郭有筠、萧韶呜、张之栋、李观、刘星焕、谢志墉、刘完、许光缙、祝衡、邓应台、黄麟、李应科、吴瑞徵、吴德徵、周蔚青、唐树义、欧阳思善、邹象贤、欧阳从义、范椿、李熙龄、梅沂、杨煐、赵德徵、李濂、汪河、彭龄、鲁领春、鲁金蕖、刘逢吉、赖礼、刘忠宇、萧钧、周振曈、程泰升、汪仁堂、余£蟾、吴传、齐双进、黄华璧、徐德冈、彭世昌、詹凤池、刘骥程、王云、詹苾、夏占鳌、吴金华、淦全翰、洪仲升、蔡锦、胡梦雷、周仲墀、高炳驯、朱荣桂、项澜、蔡家玕、严长宦、徐思谦、徐思荃。（资料来源：姜传松《清代江西乡试研究》，第317页）

嘉庆二十二年江西学政顾德庆编刻《江西试牍》收录的丙子科解元欧阳炳章首场考卷

九月初十日（10月30日）。晴。上午甫出门拜客。因钱中丞来，又复折回，谭至晡时始散。

钱中丞：江西巡抚钱臻。

九月十一日（10月31日）。晴。早饭后出门拜客，晤各当事，又晤曾宾如先生。下午至曾咸池处，送其回任。又至王定九先生处晚饭，谈至二鼓回。接京中八月初十日一书，内附王畹馨中丞、张兰渚先生、郑象峰、李兰卿各信。

曾宾如：曾燠（1759-1831），字庶蕃，一字宾谷，晚号西溪渔隐，江西南城人，风雅好士，喜赋诗，工诗文，被誉为清代骈文八大家之一。本年三月，“以亲老乞养”在贵州巡抚任上辞官，还乡奉侍年高母亲。编纂《江西诗征》《江右八家诗》等。

曾咸池：曾晖春，回任江西南昌府义宁州知州。

王定九：王鼎（1768-1842），字定九，号省厓、槐荫山人，陕西蒲城人。时以吏部左侍郎提督江西学政（正二品）。

接到王绍兰（福建巡抚）、张师诚（革职在籍）、郑德崇（堂妹夫、山西岚县知县）、李彦章（内阁中书）来信。

九月十二日（11月1日）晴午刻至抚署赴鹿鸣宴，新生与宴者仅十一人，又有老人郭名初炽曾任通政司经历。先生，重赴鹿鸣，年七十有九，甚为矍铄。宴毕，回至射步街行馆居住。

鹿鸣宴：乡试结束后，地方官祝贺新科举人举行的宴会。大部分外地举人发榜后即回乡报喜，留省参加鹿鸣宴的较少。

射步街：林则徐出闱后，仍回行馆居住。大致今南昌市东湖区射步亭街，在滕王阁东约五百米。

九月十三日（11月2日）。晴。当事俱来拜，门生来谒者数人。下午赴百花洲公宴，演剧三部，亥刻回寓。

百花洲：今南昌八一公园。

滕王阁

九月十四日（11月3日），晴。早晨会客，旋赴袁方伯处早饭。饭，罢出章江门，登滕王阁，俯瞰大江，心境一旷。又顺途拜客。下午赴胡砚农观察之席，其署中种菊甚盛，二鼓散毕回寓。

袁方伯：江西布政使袁秉直。

章江门：又名古昌门，位于今南昌章江路西端与榕门路相接处。城门外即滕王阁。

滕王阁：南昌标志性建筑，久负盛名，江南三大名楼之一。史上屡毁屡建，今日之滕王阁为1989年重建。

胡砚农：江西盐法道胡稷。2018年8月8日“北京百衲国际艺术品拍卖有限公司首次网络艺术品拍卖会”拍品“胡稷楷书录王僧虔《辞判官二岸杂事启》”，题识：（文略）砚农胡稷，钤印：稷印、砚农、随缘自娱。

胡稷楷书录王僧虔《辞判官二岸杂事启》

九月十五日，辛酉11月4日）。晴。客来甚多，下午赴钱润斋中丞之席，演启秀部，三鼓散席回寓。作家书一封，致百菊溪先生，张兰渚、王畹馨两中丞书各一封，汪筼溪书一封。

钱润斋：江西巡抚钱臻

百菊溪：两江总督百龄。此时百龄已重病在身，因病乞假，十月十三日嘉庆帝允之，并派太医前往医治。十月二十八日百龄不治病故，终年69岁。这是林则徐写给这位伯乐的最后一封信，不知百龄是否看到。

汪筼溪：百龄府中幕宾。

九月十六日（11月5日）。晴。早晨赴各当事处辞行，在王省崖学使处午饭。申刻起身，各当事至滕王阁送行，晤谈少许，府、厅及内、外帘并省中相识者，俱送至舟中，冠盖林立。登舟后，遇顺风，顷刻抵沙井。有门生七人在此送行，延至行馆，谈少顷去。是夜即在沙井住。三鼓后雨。

王省崖：提督江西学政王鼎。可以看出，林则徐与南昌各官员交往最密切的是王鼎。

本日吴其彦和林则徐启程返京。返程与来路大体相同。

沙井：今南昌市红谷滩区沙井街道。

九月十七日（11月6日）。早晨阴。在沙井收拾行李，未刻行，酉刻抵乐化宿，行四十里。

乐化：今南昌市新建区乐化镇。

九月十八日（11月7日）。晴。北风甚大。辰刻起行，巳刻慈菇饘，午后过山下渡，又过杨柳津渡。申刻抵建昌县城，马明府旋图出城来迎，即赴其署回拜，在行馆晤谈。

慈菇：今南昌市新建区桑海经济技术开发区慈菇村。

过山下渡：翻越今永修县雷山，渡过修水。

杨柳津：今九江市永修县涂埠镇杨柳津村一带。

建昌县：治所在今九江市永修县艾城镇。

马明府：江西南康府建昌县知县马旋图。

九月十九日（11月8日）。阴。刮风。黎明行，未刻德安县城内饘，李明府镇出城送迎。二鼓抵通远驿宿。

德安县：今九江市德安县。

李明府：九江府德安县知县李镇。

九月二十日（11月9日）。阴。辰刻行，午刻至东林寺小憩。申刻至九江，周生仲墀、蔡生锦均出城二十里来迎，花总戎连布亦出城接晤，进城后仍住考棚内。留周、蔡两生馆饭。傍晚朱勋楣太守亦自省回郡来晤，并邀夜饭。因往回拜花总戎，至府署登庾楼。其楼俯临大江，势甚峻伟，惜是夜大风无月，未能放眼纵观耳。又署中有晋槐一树，闻太守有迁擢之喜，此树能预放奇光。三鼓食毕，冒雨回考棚内住。

周生：周仲墀，九江府湖口县人，新科举人，林则徐在落卷中擢取的“异才”。

蔡生：蔡锦，新科举人。

朱勋楣：朱棨，广西桂林人，嘉庆十三年二甲一名进士（清代广西唯一的传胪），改翰林院庶吉士，嘉庆十四年散馆授编修。十七年二月翰詹大考二等，记名升用。十八年二月京察一等，记名以道府用。时任江西九江府知府。书法亦佳。

花总戎：花连布，满人，乾嘉之际重名者多人。此“花连布”，于嘉庆十五年四月，以江西南昌城守协副将升任九江镇总兵（正二品）。

庾楼：也称“庾亮楼”，有“九江第一楼”之美誉，李白、白居易、苏辙等诸多文人曾登临赋诗。始建于中唐之前，历史上屡废屡建（多因战乱被毁，大治时又重建）。林则徐所登之楼系清顺治年间知府王孙章重建，在府治后城上（《浔阳跖醢》）。该楼在太平天国运动中又被毁。2007年九江市政府原址重建庾亮楼，在浔阳区滨江路，北临长江。

九月二十一日（11月10日）。微雨。早晨出城，花总戎、朱太守俱至城外相送。辰刻渡江，风静。未刻孔垄饘。下午冒雨行，亥刻至黄梅县，杨明府慧出城来迎，遂穿城行，在东关外行馆住。送闱墨与帅、喻两太翁，致沈鼎甫师书。

孔垄：今湖北省黄冈市黄梅县孔垄镇。

杨明府：黄梅县知县杨慧。

帅、喻两太翁：林则徐分别送给帅承瀛父亲和喻文鏴（帅承瀛岳父喻文鳌三弟）江西乡试闱墨。有资料显示，喻文鳌已于该年六月十三日病逝，终年71岁。结合下文，笔者认为“喻太翁”应是喻文璐。

帅承瀛（1767-1841），字士登，号仙舟，湖北黄梅人，娶喻文鳌之女喻锦芳为妻，嘉庆元年探花。时任刑部左侍郎。《清史稿》称“以廉勤著”，被誉为“一代廉吏”“一代名臣”。晚年辞官回乡养老，布衣素食，乐善好施。临终前，上疏朝廷推举重用林则徐。

沈鼎甫：沈维鐈，字鼎甫，浙江嘉兴人，嘉庆七年进士，是林则徐会试房师。本年八月，以司经局洗马（从五品）提督湖北学政。林则徐此时听得消息，故致信，一来贺喜，二来汇报典试江西情况。此信交由黄梅县知县杨慧暂存，待沈维鐈赴任途经时代呈。该信内容收录于《林则徐全集·第七册·信扎》。

九月二十二日（11月11日）。雨，不得行。早晨杨明府来，留住一日。喻引三年伯文璐，行三，丁酉选拔，曾任直隶通永道。来约午饭。上午为杨明府字定生，行五。题《深柳读书图》。午后雨稍住，往县署拜晤，遂至喻宅晚饭。喻年伯至诚古道，令人起敬，年六十九，精神甚足。是夜回寓阅湖北题名录及闱墨。

喻引三：喻文鏴，帅承瀛岳父喻文鳌三弟，翰林院编修喻士藩之父。黄梅喻氏在嘉道之际声名显赫。喻文鳌潜心治学，诗文名噪一时；长子喻元鸿，副榜贡生，著作颇丰；二弟喻文銮，举人，官至知县。三弟喻文璐，拔贡生，官至直隶通永道。女婿帅承瀛嘉道之际名臣，官至浙江巡抚；外孙叶名琛官至两广总督。子侄孙辈多有功名仕官，有清一代，黄梅喻氏“三进士、五举人”。喻文鏴三子喻溥，是嘉庆十四年（1809）进士（榜名喻士藩），时任翰林院编修，故林则徐尊称喻文鏴为“喻太翁”“喻年伯”。（资料来源：中华喻氏族史研究会《黄梅喻氏家族考》、胡越《陈诗与喻文鳌二三事》、《清仁宗实录》《大清缙绅全书》等）

九月二十三日（11月12日）。雨。黎明雨稍微，即行，午刻停前驿饘，午后冒雨行，定更后至枫香驿宿。行一百里。

停前驿：今黄梅县停前镇。

枫香驿：今宿松县凉亭镇枫香驿村。

（福州市林则徐纪念馆 李琪）